「都、都、都……」刀子與粘板的撞擊聲響徹整個寧靜的校園,讓笑源裡充斥著恐怖、奇異的氣氛。

 

黑暗的校園裡唯獨廚房的燈是亮著的,切菜的聲音當然也是從那裡傳出,若大的廚房就只有一道身影,那身影俐落得舉著菜刀,不停得把食材切成規定的樣子。

 

他是葛欲韋,被認定是這屆餐飲科認為最有淺力的學生,因此他留校這麼晚的原因就是因為被師長看重,而被選派為選手,要待替學校出賽。

 

但 這次的菜遠遠超過他的能力所及,他聽都沒聽過這些菜,更別說是做法,光是被這些菜的配菜跟做法他就整整苦了一個多禮拜,最近還要留校練習菜的刀工,他的刀 工其實已經是很有水準了,但是因為是重要比賽因此對於刀工更是講究,指導老師認為菜刀也是刀工好不好的環節之一,因此送給他一把瓷刀。

 

瓷刀可比一般的刀子好上許多,瓷刀具有耐磨、高密度、高硬度、無毛細孔、不會藏污納垢、非金屬鑄鑄造不會生鏽、切食物無金屬味殘留、輕薄銳利、易拿易切、清洗容易等優點,具有許多金屬製刀刀具無法取代的特性,因此成為了練習刀工的不二工具。

 

這把瓷刀非常潔白,毫無刮痕,感覺就像是新的,握起來也相當好握,切起菜來更是順手,但葛欲韋卻不敢大意,因為這把瓷刀有的缺點。

 

但是唯一的缺點,也是所有陶瓷製品共通的死穴——摔、不、得!

 

瓷刀價格不斐,聽說這把還是從日本進口而來,更是不敢讓人大意。

 

他 小心翼翼,卻又仔細小心的完成指導老師要求要做到的刀工,說實在,刀工對他來說真的並非難事,平常的菜也是他可以輕鬆完成的,但是這次的菜他沒有把握,因 為他在家裡試過了幾次,幾次成果都不理想,他也試圖找出缺陷,卻始終都找不到,這讓現在已經切完所有材料的他線入思索狀態。

 

他想著任何可能出錯的地方,卻又覺得不可能,於是更深陷另一個思考的漩渦中。

 

切菜聲不在,校園恢復成了一片死寂的沉靜,葛欲韋眉頭一皺,喃喃道:「該死,突然想尿尿,可是學校好可怕,又黑又暗的……萬一有什麼跑出來不就嚇死人了……呸呸,烏鴉嘴,啊啊,人果然還是只能靠自己啊!快去快回就好!」

 

他輕放刀子,脫下圍裙,之後衝出廚房去「解放」。

 

*        *     *

 

「咦?」剛回到廚房葛欲韋立刻驚呼。

 

他看到了一盤色香味俱全的佳餚就這樣在他上廁所的時間就被完成,而且還是那到他一直無法成功完成的菜,他看著那道菜,心理有無限的疑惑,卻一點都不會害怕為何這麼晚得校園裡會有人可以用這麼快的速度,在他上完廁所回到這裡前就做完這道功夫菜。

 

他傻楞楞的看著那道菜,還是忍不住的夾起一口,驚為天人的美味在他嘴裡瞬間爆開,食材的鮮美令他忍不一口接一口,這道菜跟葛欲韋自己做的完全不一樣,他的缺點彷彿都被過濾、一點都沒有出現在這盤菜裡,他大惑不解,是誰?到底是誰做出了這麼難的菜,卻可以這麼好吃。

 

他心裡雖有點挫折,但比起挫折他有著更多的好奇,他吃完後看了時間,便開始收拾所有東西,但腦子依然盤旋著同樣一個問題……到底是誰?

 

他匆匆的收拾完後,正當他準備離開時「啊」的一生敢在門上鎖前再度回到剛剛的位置,他拿起方才險些忘記拿走的瓷刀,逕自卻又向是對著刀子說:「哈哈,差點留你在這過夜。」

 

小心翼翼的收起刀子,回家。

 

*       *    *

 

「啊啊啊……到底要怎樣做啦!」葛欲韋抱著頭蹲下身子不停哀嚎,這已經是不知到第幾次的失敗了!

 

今天又流了這麼晚,缺點依然沒有半點改進,到底……到底昨天是誰做好那道菜的,又如何排出那些缺點的!?

 

一定要知道「他」是誰!然後叫他教我!葛欲韋心裡說道。

 

於是他偷偷跑出廚房,然後找個可以看見廚房的角落躲了起來,他看著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廚房好一會,開始覺得荒唐,哪可能有人會來幫他做菜?也許昨天是太累了,吃了自己的失敗品然後嚐不出缺點吧。

 

唉……。

 

倏地,他看見廚房正在震動!而放在桌上的磁刀就要掉下去了!

 

天呀,這可不得了啊!

 

「啊!」靜謐地校園突然一聲慘叫,慘了,真的慘了,瓷刀……掉下去了!

 

只是他很納悶,為什麼沒有碎裂聲?突然,一道白光從地板冒出,照亮整個暗夜校園,一名身穿白衣,頭髮也如雪般白靜、如絲緞般的柔順飄逸的人沒來由地出現,但,單單只看背影的確是優美的身段。

 

好美……。葛欲韋目瞪口呆。

 

那人,敲然輕柔的舉起手,竟然是那把原本該是碎裂的瓷刀,他以迅雷般的速度、請柔的身段,快速切完所有的菜;然後又接一切準備就緒,一切,都是如斯優雅。

 

他轉過半邊身子,準備開始做菜,沒想到這一看讓葛欲韋訝然失色,那個長髮飄逸、身段如此優雅輕柔的人,竟然、竟然……是男的!

 

那俊俏的臉龐,有著看不出來的心思,但是他微微地鉤起嘴角,就有一種迷惑人心的魔力,葛欲韋非常錯愕,他剛剛竟然有一度想覺得可以……可以……。

 

他羞紅著臉,不敢再想了。

 

他突然想起來,他就是要找這個做菜的人!而他就是!立刻他馬上跑到廚房,打開門,裡頭的人像是在等他一樣,見了他之後微微一笑,彷彿是在叫他過去。

 

「你是誰?」還是好美,葛欲韋一邊接近,一邊堤防的問。

 

可是對方依然微笑著,不發一語。

 

「你是怎樣進來的?」

 

依舊微笑不語。

 

「你怎麼都不回答我?」

 

他,依然微笑。但,眼底卻閃過一絲惆悵,只有一下子,卻被葛欲韋看地一清二楚,他向葛欲韋招了手,示意要他過去,而葛欲韋直覺他不會加害於他,於是他安然的走了過去。

 

當葛欲韋到了定位,男子讓出自己的位置,他走到葛欲韋身後,他敲然摸上了葛欲韋的手,葛欲韋先是錯愕,接著微微愣住的看著自己的手被舉起來,然後一一拿起剛才男子切好的菜。

 

切的好工整!驚訝從葛欲韋眼中閃過,彷彿是讀了他的心,男子更是笑開。

 

他 一一指導著葛欲韋如何做這道菜,一步一步,漸漸的,他的缺點都在那名陌生男子的指正下一一改進,之後,到比賽前男子都依然陪伴著葛欲韋完成每一道菜,然後 兩人總是會在做完後,開心的坐下來品嘗,雖然男子不曾說話,但她依然會很開心地耐著性子聽著葛欲韋說著自己的事,兩人之間開始熟絡。

 

但,葛欲韋依然不明白,為何每當他品嘗完後,將工具全數收齊後男子就會敲然無聲的消失,然後隔天又會在同一時間悄悄出現。

 

但他不在乎了……一切,都不在乎了。他知道,男子對他來說是比指導老師還重要的存在,兩人這一個月下來感情有著些微的變化,他知道,這不是常態,卻也不是不正常,而是少見,也許是因為他太漂亮、太有氣質,所以、所以……才會偷偷地喜歡上他!

 

在男子的教導下,他的廚藝日趨進步,但葛欲韋不太在乎這個,他只在乎男子何時出現、何時離開的,他也很在乎男子會和不開口說話,也很在乎……他在那名男子心中的存在與定位……

 

但,這樣的感情,能一直下去、能有表達的一天嗎……葛欲韋不禁心想。

 

*       *    *

 

比賽前夕。

 

葛欲韋心裡一直不安,比賽是其中之一的原因,按另一份不安的感覺從何而來?

 

他有點慌恐,他摸著那把潔白無瑕的瓷刀,他不敢相信,這把瓷刀在那天竟然沒有碎掉。

 

但他也慶幸沒有碎裂。

 

「明天……你要和我並肩作戰,助我一臂之力哦!」

 

一瞬間,他彷彿看到那名男子的微笑,他也跟著笑了,不知道……他會不會到場看我、幫我加油呢?他不禁心想。

 

之後,他為了儲備明天的體力與精神,他早早入睡。

 

而瓷刀,發出微微的白光……

 

*       *    *

 

「呼——」葛欲韋長長的噓了一口氣,指導老師也在一旁要他放鬆,以免等會的緊張情緒影響了做菜。

 

他不停的來回反覆深呼吸,手中緊握的瓷刀映照著他緊張的臉孔,瓷刀也跟著他的手在抖動著,但他依然緊握著,絕不讓瓷刀掉落!

 

終於,開始要選手進場了。

 

但是他卻看到一個令他不想看見的背影——池永鋒。

 

他 是個很令人心煩的存在,他總是會在葛欲韋遇到瓶頸時冷嘲熱諷,然後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,甚是囂張,只是大幾歲就認為自己的廚藝是最優的,只是幾句誇獎就讓 他飄飄欲仙,真的以為自己很厲害,在廚房上課時,他也會去依自己的意思指正同學做菜,讓人頭痛,不照做就會被視為眼中釘、肉中刺,不停被刁難。

 

而他,就是之一。

 

但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裡?他又不是選手啊!他轉頭看向指導老師,指導老師只是說:「他是代替另一位因假缺席的選手來比賽。」

 

「天啊!他又沒在練習,哪可能會呀!」

 

「我覺得他有天份啊。」指導老師倒是挺淡然的。

 

「唉……。」他嘆了一口氣,然後進場就定位。

 

看著眼前熟悉的食材,在看向手中的瓷刀,一抹笑容偷偷揚起。

 

他感謝那名另他心動的男子,他在這一刻作出決定,當他考完,不管成績如何他到要表達出自己的情感!

 

他開始拿起食材,用著這一個月增強的功力,快速的切完大半食材,而這一切都被隔壁的池永鋒看在眼裡,他不禁傻了眼,一個月,就一個月這傢伙竟然刀攻可以進步成這樣!

 

他看向自己前方的食材,有些他都還不知道要怎樣切勒!他緩慢的舉起刀子,那只是把普通的不鏽鋼菜刀,他瞇起眼睛,彷彿在思考著什麼……。

 

另一邊的葛欲韋已經開始在熱鍋了,他熟捻的將菜一一倒入鍋中拌炒,是時候就盛裝上盤,速度可說是讓全場驚豔!連指導老師都傻了眼,還忍不住地自誇:「真不愧是我教出來的,真是太優秀了!

 

然而,他卻沒注意到一隻手悄悄的摸了過來,往他放在一旁的瓷刀摸去。

 

池永鋒認為應該是刀子的關係,所以葛欲韋才會如此順手、如此快速的切完所有菜。

 

但是他偷偷摸摸的手不夠長,他不想被發現偷「借」了一下刀子,也不想當面說,他覺得有損自己的面子,因此他想盡辦法想鉤到那把瓷刀。

 

摸到了!他摸到那把刀了,可是還是鉤不過來,於是他將摸到刀子的兩隻手指,往內一鉤——悲劇發生了!

 

他力道沒控制好,竟然讓刀子滑落桌面,「乓」的一聲,應聲而碎,這時全場鴉雀無聲,他成了焦點,他也一臉錯愕,他看著瞪大眼睛的葛欲韋,只見葛欲韋停下手邊的工作,大聲咆哮,「你幹了什麼好事!?」

 

「我……。」他啞口無言。

 

只見葛欲韋心痛的拾起散落的瓷刀碎片,就這樣逃離考場。

 

他逃到了休息室,然後依附捨不得的樣子,他是圖拼湊出瓷刀原本的樣子,但是碎片太散了,根本沒辦法拼湊,他越拼越是心急,這是他的寶貝啊!

 

他立刻轉身想找膠帶來黏起,於是他小小離開了休息室。

 

當他拿著去外頭買來的膠帶,進了休息室,卻看見氣若游絲的雪白男子孱弱的躺在休息室的椅子上——而瓷刀已然不見蹤影。

 

他走近男子,發現男子身上都是一條條的黑線條,像是、像是……碎裂的痕跡。

 

突然,所有想法竄入他的腦中,瓷刀的白,男子的髮色,這兩個景象重疊,然後是那天晚上瓷刀掉落,然後突然現身的美麗男子……這一切、這一切,不就是證明……。

 

「不——!」他開始痛哭失聲,他想用膠帶黏起刀子,可是刀子呢?

 

「別……找了。」一道陌生,卻孱弱的聲音出現。

 

葛欲韋淚流滿面的看向男子,不可思議地說:「你……會說話?」

 

「呵……剛才、剛才才會的。」他依然露出笑容,很美,美得令人心碎。「因為我有了『開口』,所以我才能開口。」

 

「這不好笑啦……嗚……現在、現在要怎麼辦?怎樣才可以救你?快點跟我說啊!」

 

「沒救了……你也猜到我就是瓷刀了,對吧?所以,我碎了就沒辦法復原了……咳咳……。」開始,他越來越透明了,他正在消失!

 

「怎麼會……怎麼會這樣!那晚妳不是沒有事嗎?那今天為什麼會……。」

 

「我不能在大庭廣眾下突然出現吧……呵,你好傻哦。」他依然、依然笑著,他越是笑著,就越讓人心碎,跟著瓷刀,一起碎裂。

 

「不!你不要這樣離開,我不准你消失!嗚啊啊啊——」

 

「你……喜歡我嗎?」他突然的問道。

 

「你是白痴嗎!現在還在問這種問題!」雖然這樣說但是答案是肯定的,他就是喜歡他!

 

「就跟我說……說一次就好,說你……喜歡我,好嗎?」

 

「白痴……會說話後就只會說有的沒的……。」他好氣又好笑。

 

「呵……。」他快要……撐不住了。

 

「我喜歡你!我真的很喜歡你!」之後他抱著逐漸消失的身體放身大哭地說著。

 

「我也……很喜歡你唷。」他露出最後一抹銘心刻骨的笑,「我叫白……不要……忘記我哦……。」

 

之後,只見到葛欲韋獨自一人趴在瓷刀碎片前痛哭失聲,其他人見了都以為他是為了心愛的瓷刀而在哭泣,卻不知道傷心欲絕之下,有著永遠無法明說的感情。

 

最後,他將碎片,一片不漏的通通以木盒,撲上軟墊,放置著,放在床邊,這養彷彿在夜裡,依然可以看到那股溫暖,卻再也見不到的微笑…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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